深夜亥時三刻,寒廬西廂房的窗紙被風(fēng)掀起一角。
“五娘,我撐不住了。”蘇菱安縮在被子里,聲音虛得像游絲,“你去前院找墨鴉……就說那批寒骨散的藥匣弄錯了,讓他快些調(diào)換。”
趙五娘正替她掖被角的手頓住。
這個精明的賬房管事昨日替蘇菱安換衣物時,在她袖中摸到了半袋機(jī)關(guān)粉——那是天羅閣特有的“迷陣砂”,能干擾毒陣感知。
此刻見她眼尾泛紅,眼底卻亮得驚人,立刻垂下眼應(yīng)了:“姑娘歇著,老奴這就去。”
門扉合上的瞬間,蘇菱安翻身下床。
她將靈泉引到指尖,水線順著床底青磚縫隙滲入地脈——葉家祖宅的隱行陣紋她早摸熟了,當(dāng)年葉寒舟帶她認(rèn)路時,曾開玩笑說“這陣紋連老鼠都能藏”,如今倒成了她的逃生路。
藥香隨著夜風(fēng)漫過全院時,毒陣的感知出現(xiàn)了剎那空白。
蘇菱安貼著墻根摸到后巷,藤蔓劃破了她的手背,她卻笑得更歡——墻頭上那株老紫藤,是她前日故意讓啞奴留下的,此刻正成了她的梯子。
她翻上墻頭時,突然想起什么,咬破指尖在窗紙寫下一行血字:“你說生死共命——那我追到黃泉也不放你。”
城外十里坡的馬車上,墨鴉的機(jī)關(guān)眼泛著幽藍(lán)冷光。
他將一枚青銅鏡片遞給蘇菱安,里面正回放著蠱獄里的畫面:凈毒蓮綻放時,泉底暗河如血管般蔓延,最終匯聚成北境雪嶺的輪廓。
“但靈泉給了新路徑。”蘇菱安攤開掌心,靈泉自動涌出,在她手心里勾勒出一條岔路——西北荒原的斷魂溝,“那里是葉家初代祖師埋骨處,也是蝕心蠱王的誕生地。”
墨鴉的喉結(jié)動了動,終于開口:“主上的蠱毒……”
“他以為能護(hù)我周全。”蘇菱安打斷他,指尖輕輕撫過手心里的路徑,“可他不知道,沒有我靈泉共鳴,他連泉眼都打不開。更不知道……”她突然頓住,古玉在胸口發(fā)燙,凈毒蓮悄然綻放第二瓣金蓮,“蝕心蠱王的命門,或許就藏在葉家祖墳里。”
與此同時,寒廬偏院的藥爐“轟”地炸裂。
葉寒舟踉蹌著扶住桌案,腕間黑紋如活物般蔓延至手肘。
他望著窗外那行血字,喉間溢出低笑,聲音卻比寒毒更冷:“想逃?我寧可你恨我,也不讓你再沾蠱毒半步。”
他從暗格里取出一枚漆黑蠱卵——這是秦九臨死前藏在心脈的最后一顆“命種”。
蠱卵觸及皮膚的瞬間,蝕心蠱王的躁動如潮水般涌來,他卻猛地將其按入心口。
鮮血浸透衣襟,黑紋卻退了半寸,換得片刻清明。
“既然你不聽勸……”他望著窗外漸遠(yuǎn)的車轍印,指腹輕輕擦過唇畔,“那我就用這具千瘡百孔的身子,把你鎖進(jìn)最安全的牢籠。”
西北荒原的風(fēng)卷著沙粒打在車簾上,蘇菱安掀開車簾,只見前方地平線處,荒冢如棋子般散落在風(fēng)沙里。
馬夫勒住韁繩,聲音被風(fēng)撕成碎片:“姑娘,斷魂溝到了。”
她摸出古玉,凈毒蓮在空間里輕輕搖晃,蓮心泛著金光,仿佛在回應(yīng)某種沉睡的召喚。
遠(yuǎn)處沙丘后,隱約可見殘碑上的字跡——“葉門先祖之墓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