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哈哈大笑。
左賢王笑完后神色突然轉為陰冷,命令道:
“傳令后續大軍加快速度,一到府谷立刻攻城,所有騎兵聽令,張遼呂布已經是疲憊之師,隨我前去殺了他們!”
“遵令!”
眾騎領命,迅速集結,鋪天蓋地的騎兵奔騰著。
……
呂布張遼正在打掃戰場。
他們用一半的人馬去收集好的甲胄、兵器、馬匹,準備帶回府谷城去。
剩下的一半人,則簡單的對同袍進行掩埋。
此戰呂布一千五百人出城,只剩下不到一千,而張遼更慘,損失過半。
張遼踩在泥濘的地上,每一腳踩下去都感覺地面黏糊糊的,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,周圍遍地尸骸。
路過某處時,他疲倦的神色變了些許,快步來到一具尸體前,將人翻了個面。
他在手上啐了兩口唾沫,然后往對方臉上抹,總算能看清面容,讓他心里為之一抽。
此人是他的同鄉發小,擔任他副將追隨他征戰多年,當日進入西河被圍剿時,他還舍命救過對方。
今日七星山之戰,因為信任所以讓對方守最危險的大路。
此人以百人守上千人圍攻,足足一個多時辰后才傳來敗報,堪稱英勇了吧?
可敗了就是敗了,他訓斥了對方,然后自己領兵到大路去,未曾想竟是永別。
旁邊小兵抹去眼淚,哽咽著說:“王將軍一直在奮力搏殺,他臨死前說對不起張將軍,對不起身上這身衣服和旗幟。”
張遼死死的咬住嘴唇,直到咬出鮮血,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。
“去忙你的去吧。”
小兵離開后,張遼久久都沒有動作,緩了一會兒,他沉默著扭頭四處看,想要一塊干凈些的布,把對方臉擦干凈,能讓發小走的體面一些。
這一找,從發小的衣服里,拽出一張布條,上面用木炭寫著字,已經被鮮血浸濕有些模糊。
“父親大人膝下,母親大人尊前:
兒披甲數載,終得馬革裹尸。此戰胡人遮天而來,兒從文遠將軍入并,寒刃卷缺七回,箭鏃入骨不察。遙望洛陽炊煙未滅,兒知此軀可碎,漢疆不可裂……
荷娘,今夜寒風凌厲,萬名胡虜攻山,恐難幸免,此刻刀刃映月,猶見你燈下補我舊征衣。刀環猶系去年紅綢,怕此生難再聽環佩叮咚還家聲。若黃泉路遇家鄉雪,定折冰棱作并蒂梅——縱化荒丘骨,不教卿看白頭。
吾兒須記,拓疆血為墨,守土骨作碑。待你束發之年,攜為父斷刃至西河,聽風過殘垣時,便是為父來了。若見陰山沙礫硌馬蹄,那是為父脊梁猶立處……
不孝子,王虎絕筆。
昭寧元年,秋。”